玛曲（三、四）

玛      曲
  

 作者   张翔里  （羌族）

                                        第三章

清晨，布谷鸟站在碉楼后面的树技上不停地：“布谷，布谷”地叫个不停，给人带来一种吉祥的预兆，你这样早起来干啥子哟！”随即无可奈何地擦了擦手摇摇头，边骂边给木比尼玛穿上了衣服。木比尼玛边穿衣服嘴里还在不停地唱着儿歌。穿好衣服后他便迅速跑进碉楼后的树林中准备逮一只叫声好听死了，自己又叫不出名的鸟儿跟马帮们交换一些自己喜爱的玩具和糖果。他在鲜花盛开的草地上，在茂密的丛林中穿行，奔跑，但就是抓不着一只鸟儿，木比尼玛气得快要哭起来了，于是他爬上高坡从地上抓起石块向着站在树技上的鸟们猛力地打去，鸟儿张开翅膀“扑腾扑腾”地全飞走了，他追出树林骂道：“飞吧，飞吧，等老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把你们全部逮住，一锅端。那时我看你们能飞好高！。”正在无可奈何的时侯，阿妈叫木比尼玛吃早饭了，阿妈拉住木比尼玛那白净细长的一双小手，摩挲着他肥厚的手背心痛地说：“这是一双秀才的手啊，将来若不是秀才也是一双打算盘记帐的好手。”后来阿爸，阿妈商议给木比尼玛从汉区去请来了一位先生，阿妈坚持请先生时一定得请一个即能教授启蒙教育精通四书五经的，同时又会记帐打算盘的先生来教育儿子。没多久，阿爸又从威州请来了一位给木比尼玛教授日麦人语的释比老师，再后来阿爸又去松潘草地的拉寺以在岷江流域为他修建一座喇嘛教寺庙的代价为木比尼玛请了一位西番语文老师。就这样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每天都得接受三种语言的全天候教育，这对于一个童真未灭的孩子来说,未免有些拔苗助长的感觉，同时也有些难为了孩子。晚上阿妈还得教他行商学贾的学问，传授打算盘记帐簿的技巧，几年过后木比尼玛不仅能熟背唐诗，宋词和四书五经，还会说一口流利的尔玛夷人语和西番语，更使阿妈高兴的是木比尼玛练就出了一双左右开弓同时能打两架算盘本领的巧手绝活。

                                         第四章

自从这个孩子出生不久，阿妈就给他取了一个汉人名字叫张仕德，而阿爸认为自己的袓先是尔玛夷人,就得按照日麦人的习俗给儿子取名，于是请释比按照古老的铁板算并用羊角卜通过打卦后给儿子取名木比<意为天之子>，后来一个草地西番活佛经过这里用串珠卜算又给儿子取了一个西番语名叫尼玛,[意为太阳]如今阿爸就将日麦夷人语，西番人语合名,这不就成了木比尼玛了吗,为此经常走草地与西番交往接融多的马,牛帮的大掌柜和伙计都认为这个名字取得好,孩子长大以后一定是有出息的,是会干出一番大事的人,不可否认三位先生也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说的。就为这句话张保昌很是高兴了一阵子,他对长子的特别关爱，次子给他提出了多次抗议,次子每天从早到晚都是由师傅给他传授刀,枪,掍,捧的摔打功夫,而从不给他教授汉语,西番语, 日麦人语言及文化知识,。阿爸说学武之人掌握的文化知识越多了反而是害他,今后带兵上前线打仗的人知道的是越少越好,打起仗来就越是象老虎一样勇猛,在战场上立功将来才有可能受到皇帝的封赐.。所以次子的每次抗议似乎都只能是徒劳的,也就不可能收到任何效果和作用,久而久之一家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为此次子确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了很久很久。木比尼玛十三岁时按照日麦人的习俗，阿爸，阿妈为他举行了成人礼仪式，他心里清楚举行成人礼仪式自己就从一个顽童正式进入男子汉行列了，意味着自己对任何事情都要承担男子汉的责任。这天木比尼玛由舅舅给他慎重地包上黑头帕，穿上满裆裤。并以一首优美的祝词使自己的一生终身难忘。“日麦的高山峡谷中又飞出了一只雄鹰，他将飞向幸福的地方。带着亲人的美好祝愿，飞向日麦人圣洁的天堂，日麦山的男子汉个个英武刚强，因为有木比塔护佑身旁。木比塔相赠的珍贵礼品，是神的祝福和神的赐尝。”美丽而象诗歌的祝福词使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倾倒，人们欢呼雀跃，歌唱着祖辈们传下来的多声部民歌，互相祝酒。两位老人唱起了高亢的尼萨祝酒歌，欢乐的歌声此起彼复，火光映红了日麦人的脸膛，咂酒激越了日麦人的生活。 美丽而象诗歌的祝福词使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倾倒，人们欢呼雀跃，歌唱着祖辈们传下来的多声部民歌，互相祝酒。两位老人唱起了高亢的尼萨祝酒歌，欢乐的歌声此起彼复，火光映红了日麦人的脸膛，咂酒激越了日麦人的生活。木比尼玛端起一碗咂酒穿梭在跳舞的人群当中，兴奋与快乐使他忘记了一切，他与前来祝福的山寨里的姑娘，小伙子们追逐嬉戏，阿妈见此拉了拉阿爸的手走开了，疯狂的一夜使人陶醉，人们尽情地演绎着人世间的悲喜剧，也许就在这一夜发生了无数情和爱的故事就在木比尼玛十三岁冠礼结束不久的一个秋日里，金黄色的麦穗刚从地里收获后，人们还沉浸在丰收的喜乐之中,阿爸，阿妈就给他草草地说合了一门亲事，这女人家住在松茂古道上的一个名叫叠溪古镇里，世代靠开骡马店为生的一户很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今年刚满二十岁，她比木比尼玛足足大了七岁，女人不管大多少这是日麦人祖辈传下来的传统习俗，目的是给夫家增加劳动力和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一种方式。结婚当天四乡八寨的，赶马帮的，灌口，茂州和松州的几大茶号都派代表前来参加木比尼玛的婚礼，可以说木比尼玛的婚礼是近年来岷江流域最隆重的一次婚礼，西部地区各级官员，土司，头人和松州总兵也派来了自己的代表，欢乐的人们人山人海，歌声在岷江河谷上空飞扬，激越的人们载歌载舞，汉区的皮影戏，成都府的川剧，陕西的秦腔，甘青的花儿，日麦人的喜事沙朗，松潘草地的西番戏，赶马调和岷江流域曲子调彻夜不绝于耳，这正是年轻人们交友说爱的最佳时机和场合，木比尼玛在人群中穿来走去寻找着自己的小伙伴们玩着藏猫猫的游戏。当他回到新房时东方己露出一抹鱼肚白，他和衣倒在了新床上，不料新娘一把将他拉进了自己温暖的怀抱里狂吻不止，口里不知哼哼着什么，她迅速脱去他的衣裤一只绵绵的手在他身上扶摸着，一直摸到他那个屙尿的小鸡鸡，这软软的小鸡鸡，还需要喂养的小鸡鸡，他感觉到新娘子有点怪怪的，于是将她掀开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出门去与客人们喝早酒。新娘阿芳抬起头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两项伤心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这个不懂事的小蛋蛋哟，连做那事都还不知道，我这不懂事的小冤家噢”！她也随即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去火塘边招待客人和烧早茶了．．．．．．太阳从东方山尖露出了半边笑脸的时侯，大地一片金黄色，山寨里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放牛，放羊的人们将欢快的牛羊赶去牧草丰盛的草地，人们见了面相互问候显示出了和谐的气氛。木比尼玛背上简单的行装跟随着表爷在松州城里开“盛元号”大茶号的二掌柜上路了，他还没有弄懂夫妻生活的真谛和快乐，就被阿爸，阿妈安排他去表爷的茶号里当学徒。盛元号是川西北和陕，甘，青，康，藏地区最有名气，也是资金最雄厚的大商号，据说盛元号的资金有几千万两白银，其分号遍部整个藏区。川省的成都，陕西的西安，甘肃的兰州都有自己的分号,所以木比尼玛去这样有名的大商号当学徒，就像是如今的孩子考上了清华大学或北京大学一样高兴，来到松州古城他连夜将这灯火通明的边城逛了个遍，他暗暗在心里盘算着在这里干上十年就会得上一份股份，那时在给表爷求个情去成都或者兰州当大掌柜，或者有自己的马帮……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景和渴望。所以做起事来也就特别卖力，在这里木比尼玛顾不上冬天松州的寒冷，天没有亮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提上大铜茶壶，前往凉水井提来清彻的山泉水，生火烧开后先给大掌柜泡上一碗蒙山茶端到大掌柜床头，多年来这个对人相当刻薄的老汉不知为什么对他却相当的宽厚，不管什么事他都主动承担责任，对待木比尼玛就像对待自己的孙子，经常将木比尼玛叫到自己身边给他讲经商的抉窍和马帮的秘密，不论有事没事都将他叫到身边悉心培养，他在表爷面前夸下海口三五年后一定会把木比尼玛培养成在川西北有一定名气的大掌柜，他是这样做的,木比尼玛也很争气，每天不管是天晴下雨，刮风下雪他都坚持鸡叫头遍就起床，给大掌柜师傅泡上一碗鲜开水沏的茶，给他端在床头，就为这事大掌柜感到不安，他经常说：“你是有高贵血统的贵族子弟，怎么能给我们下人端茶倒水呢”？

    木比尼玛认为既然是我的师傅，我就有责任照顾好，每天他都这样做，做完这一切然后才去前后院打扫卫生，其后其它的师兄弟才从被窝里伸着懒腰从自己房里走出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都这样努力和好学和对人随和，无论老少，富有或贫穷，无论汉商或草地不懂汉语的西番人，他都一视同仁，同时他一口流利的草地话还引来了不少西番客户与之进行直接贸易往来，减少了中间环节的抽头，为此表爷还专门来商号奖给他河曲马一匹，自此木比尼玛很是得意和高兴了一阵子，不论做什么事或走在大街上都充满了信心，原来做人不外乎就是“认真”二字，对待任何人都是一个宽厚和仁义，这样自己也才会有所得，有所为。近年来他除了每天早上多一项驯马，练骑术的本领外其它照常进行，在师兄弟面前他从来不以自己是老板的孙子自居，在这里他虚心学习和勤劳的德性得到了盛元号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评，同时又得到了师兄弟和马帮，客户的赞扬，所以盛元号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不幸的是就在这时享年九十有七的表爷逝世了。接管盛元号的自然是大表叔元顺了，由于表叔元顺平时对人尖酸刻薄，盛元号上下和股东们都对他能否管理好这样大的数十家大，小商号持怀疑态度，客户们也对表叔元顺的经营策略和经营理念持观望态度，由于表爷刚逝世，地方官员也没有急时上报朝廷川，甘，陕，青边地宣慰使空缺，册封世袭宣慰使印信,所以近一段时期松潘草地乱了套，头人之间相互争夺领地和草场，械斗及连发生，抢劫偷盗如同家常便饭，进入草地贸易的商队和马帮数次被抢还致死了多条人命，一时间草地的牧民百姓们的生活处在水深火热当中，进入草地的商人和驮队更是不敢茂然进入草地与牧民进行交易,松潘城囤集的数十万石茶叶和其它物资使商人们整天唉声叹气,无法回笼资金,松潘集市更是前所未有的萧条,使很多人失去生活来源,恶性循环使松潘陷入了恐慌中，人们怨声载道,松潘总兵也是被弄得焦头烂额急得团团转，找不到治理边地的良方。然而,盛元号的生意更是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这一切，木比尼玛也是心急好焚，每天下午太阳落山以前更是一个人站在南城门上观望太阳落山前那一幕刺眼的余辉。金色的霞光照耀在金蓬山上折射出无数耀眼的光环，将暮色中的松州古城映照得通红，牧童们骑在牛背上吹着悠悠的羌笛和唱着牧歌消失进了炊烟当中，无疑这自然是松州难得的一景，不禁使人想起了党项羌人经过了无数代人的努力终于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成长壮大了起来，他们在这里留下了祖先们无数的坟冢，开始了苦难与血泪的北上内迁，经过无数代人的牺牲和奋斗，终于用自己族人的尸体和鲜血垒筑起了一个辉煌的王朝——西夏国。他们没有忘记自己祖先的发祥地将国名自称为“大白高国”意思是白雪山下的部落之国。

   岷山主峰雪宝鼎之下才真正是西夏国祖先的发祥地，祖先金蓬其实就是拓拨赤辞的汉译音，他在松州死后的坟冢和创业的故事永远留在这里让后辈们凭吊和顶礼膜拜，您日麦人的子孙永远都会记住您羌祖，在这千年狂风的呼啸声中，仿佛永远都在呼啸着羌祖———金蓬，金蓬，永远的金蓬。现屹立在松潘金蓬山的一幢古碑上，有一首诗词似乎正好能够佐证这一史实：“ 豪健当能摄众羌，称戈牧野助周王。夕年雄略今安在，墓木苍苍照夕阳。”松州自古乃边塞重镇，军事要塞，自从唐王朝将秦王朝设在松州以北十八里的湔氐县裁撤，并将其县从新更名迁到现在这片土地上，设置松州至今，松州经历了与吐蕃长达数十年的唐蕃征战的血腥雨，同时也见证了唐蕃合婚文成公主踏着这片土地进藏完婚，谱写了一段千古流芳的历史佳话。在这里唐王朝的有识之士们抓住这一段难得的安定时间适时建立了茶马司，将内地的茶叶运往羌人，吐蕃民中进行茶马交易以获取战马，后人将这项措施称为“茶马互市”，称这条运输线为“茶马古道”，其实这条茶马古道是我国对外文化，经济交流最早的一条“丝绸之路”，早在西汉时期汉朝使节张骞出使西域在身毒国(印度)见到的蜀布，邛杖等等物品都是羌人商贾从这条商道上运往国外的。唐王朝设在松州的茶马司，每年运往羌，西番之地的茶叶达三拾万石(一石拆一百二十市斤)，而每年使用茶叶交换的战马达数十万匹之多。以后历朝历代均沿袭这一官营制度，走私茶叶一经发现一律杀头，清朝初年顺治皇帝废除官营，由民间经营，官方实行配额制，商家凭“茶引”运输，政府按照茶引数额收税，于是民间大办商号经营茶叶，这一时间商号若雨后春笋般地在松州建立了起来，如陕西商号，山西商号，江浙商号，甘肃商号，川东商号等一大批商号和马帮云集在松州古城，而真正实力最大的就是盛元了，盛元号控制了整个川西北的经济命脉，松潘草地的茶叶，盐巴，羊毛和药材交易占整个交易市场的百分之六十强。唐末松州先后陷于吐蕃，这时的松州经营官茶贸易地移居雅安，雅安输入番地的茶叶被称为“茯茶”，而由松州销往番地的茶叶称为“边茶”，商家必须遵从茯不侵边的交易规则，茯茶的销售地主要是康区，昌都等地，而边茶的销售地则是川甘青，藏。如果一旦商人和官茶商号不遵守这一游戏规则是要受到朝廷的处罚，历史上还真的发生过几次茯茶销往边茶销售地的情况发生，对于这件事表爷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人，为此朝廷为了西部安多，康巴的稳定不得不处理了几个经营茯茶的官员和商家才勉强将事件平息，所以历史上自然形成了茯不侵边的交易规则，而受到各方的严励遵守，否则轻则吃官司，重则杀头的下场。木比尼玛站在城楼上任凭西北风刮在脸上，耳边彷佛听到了当年唐蕃争战的战马鸣叫声，起复不平的心里想到自己多年的努力和奋斗目标，当大掌柜和拥有自己的马帮，于是不禁两项热泪流了下来，他恨自己没有及时把握机遇，一旦机遇失去是不会再有的，抓住机遇是成功的保证，他自己也越来越觉得自己无能，但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于是他迅速擦干了眼泪回到了盛元号。回来后他看见师兄弟们和整个商号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一打听才知道乾隆皇帝下旨，金川土司造反，命松州总兵和大表叔元顺带领松州驻军和屯兵，民众参加平叛。于是盛元号迅速组识人力开仓将囤积的青稞搬出来，支起几十口大锅将青稞炒熟，运往童子河坝水磨房磨糌粑，组织当地羌，番妇女缝制帐蓬，一切准备就绪，大表叔元顺带领屯兵和民众一万余人与松州驻军一道去参加金川平乱，不多日马帮带来阿爸的信，二弟也随大表叔元顺带兵参加金川平乱去了。繁荣而热闹的松州古城被战争的阴云笼照着，松潘草地更是乱麻一团，边贸生意暂时处于停滞状态，这时的陕西商号，山西商号，甘肃商号更是联手挤对盛元号，盛元号老扳由于在金川前线争战，无暇顾及盛元号的生意，所以盛元号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每况越下，大掌柜更是成天唉声叹气，一付无力回天的表情，尽管木比尼玛多方努力也无济于事，大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木比尼玛更是心急如焚，每天不是坐茶馆消磨时光，夜晚更是毫无目的地在灯火映照的大街上走来走去不知要干什么事，走到映月桥头，观望着水中一轮姣洁的圆月在桥下的水中好象是在向自己微笑，于是他住脚观望了好久好久，不料耳边传来了一首琵琶弹唱而略带伤感的松州民歌：

“正月点兵是新年，大人文书往下传：

拆开文书从头看，金川蛮子造反窜。

二月点兵龙抬头，好汉点在石碉搂：

家有三丁点一个，家有五丁抽一双。

三月点兵百花香，教场坝里点刀枪：

刀枪点得明幌幌，先点弓箭后点枪。

四月点兵麦子长，武官衙门领帐房：

锣鼓帐房都领齐，还差四根梅花桩。

五月点兵五端阳，文官衙门领口粮。

白米要拿金斗印，糌粑要拿官称称：

六月点兵热忙忙，皮衣皮帽都要藏：

先点火镰吊刀子，后制驮鞍架绳长。

七月点兵秋风凉，领上大兵翻山梁：

一翻翻在山梁上，想起爹妈哭一场。

八月点兵是春秋，个个男儿把妈丢：

人人都说出兵好，我把出兵看淡了。

九月点兵雪花天，领上大兵翻雪山：

大旗苗苗前头走，小旗苗苗随后跟。

十月点兵十月衣，大人座在卓克基：（今马尔康镇）

卓克基上打一仗，死的死来亡又亡。

冬月点兵下大雪，领上大军无处歇：

旗子拿来交叉盖，大刀拿来做帎头。

十二月来倒撤兵，撤兵回去看双亲：

只要双亲双双在，战死疆场也安心。

听着听着，木比尼玛流下了眼泪，他想起了在四土打仗的二弟和表叔，他的心里好一阵的难受，于是信步由缰地来到城搂上，但见黎家坝，童子河坝，东裕，朝争阁等地火星点点，马帮，牛帮们围着篝火，喝着马茶不时传出笑声和歌声，马茶，羊毛包围成一圈遮挡着呼啸的西北风，幸苦了一天的牲畜们正一个帮一个圈子地围拴在茶包和羊毛包子外圈，将人们第二层围住，马和骡子正在一边吃着草料还不时用前蹄挖着大地，驮牛侧睡在地上将头高高地抬起悠闲把咀嚼着，好像牠们要将一天的幸苦都嚼烂吃进胃里，以此来消除疲劳，俗话说畜比人同，幸苦了一天能吃上一顿半饱的草料，能不被狼们追赶着到处乱跑求生，享受一番宁静也是在好不过的了，的确我见过群狼追杀马，牛的情景，当牠们的主人们手拿工具冲向狼群赶走饥饿的狼群时，彷佛见到每匹马，每头牛眼中都饱含着感激的泪花，无论是何种家畜都是通人性的，你对他好，他一定忠于主人。一轮皎洁的月光照耀在边塞大地上，更加显示出大地是那样的箫瑟和冷清，在这清淡的月光下松州城更加显得是那样的孤单和无助，呼啸的西北风刮在脸上，尤如刀子在脸上划过般的疼痛，木比尼玛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于是急忙从城墙上下到城下，走到南街迎面跑过来几只松潘草地狗，（高大的藏獒）还好这些吃饱了的流浪狗没有追赶过来，松州民谣不是说得好吗！北街的银子，中街的包子，南街的狗。今天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南街的狗了，还好，今天没有一只饿狗来追咬，自己也真是幸运，怱忙大步流星地来到灯火通明的中街，他迅速走进张凉粉店在厨房间的火盆边坐下，将冻缰了的双手在旺旺的炭火苗上烤热，双手贴在双耳和脸上。张老板见状给他倒了一碗马茶，他将热腾腾的马茶端在手中双手握住茶碗暖了一会手心，将热乎乎的马茶喝进了口中，顿时一股热流从喉管一直暖到胃里，通过胃里输送到全身，他感到身子冷得有些出奇，于是将板橙拉到了炭火上，老板给他煮了一碗热热的粉汤。他端起粉汤几口就吃了下去，付了银子，他仍感到肚子还是有些饿，告别凉粉店张老板处出来一股寒风吹来，他将双手抱着头跑进了贾二娘的抄手店，贾二娘迎上前来说到：“我的乖儿子唉，你今天咋个了，摇摇晃晃的，是不是喝醉了酒？快来火盆边坐下，二娘给你煮一碗抄手”，木比尼玛坐下感觉到头有些晕，低着头烤火，不一会贾二娘端来了一大碗油油的，上面洒着细细的葱花的热抄手，他将红油吹开把一个个包着鲜牛肉的抄手吃得一光，连汤也喝了下去。他从怀里掏出银子,贾二娘说什么也不肯收他的银子，无奈，木北尼玛只好感谢贾二娘的盛情，出了抄手店的门就回到盛元号自己房里和衣睡下了。当他一觉醒来见大掌柜坐在床边，木比尼玛见状要起床被大掌柜挡住了，大掌柜心痛地说：“娃呀！你起来做啥子嘛，你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三天了，俺们请高先生来给你看过了，说你是伤寒攻心，需要吃几付药，好好休养几天才能见好。” 到了这时木比尼玛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知怎么的他的眼里流下了两行热泪，少顷大掌柜告诉他：“昨天你家大表叔元顺和你二弟都从金川平乱回来了，他们两人在这里守了你一晚上，今天早上已带领屯兵去草地平息部落纠纷了，噢，对了，你还不知道金川平乱你大表叔和你二弟都立了战功，乾隆皇帝己颁给你家大表叔川，甘，陕，青边宣慰使印信，并世代世袭。你家二弟已升任带兵官，现在我们商号的困难时期已经过去，咱们商号又像以前你表爷在世的时侯可以在生意场上大展宏图了，那些个与俺们作对的陕西，山西，甘肃商号，你看我不一个个整垮他们才怪呢！今后草地到拉萨，青海的生意仍然是俺盛元号的。”木比尼玛心里一热说道：“长辈，依我看这相互整就不必要了，生意各做各的，何必整垮人家，他们几家在松州的土地上做生意也不容易，人与人之间何必要争个你强我弱的，多一点包容不是更好吗？生意场上我们可以竞争，但我们不在背后给人家下黑手使刀子，冤冤相报何时了。”大掌柜怒目瞪着木比尼玛，好像是冤家遇着了仇人，直瞪得他心里有些发怵，他朝大掌柜笑了笑，大掌柜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木比尼玛在床上睡了好几天才起来去干自己的活，这天早上大掌柜叫商号里所有的伙计都集中在天井里的空地上，他站在台阶上清了清略带沙哑的噪子宣布了一项几天前的决定：“从今天开始木比尼玛担任盛元号协理，他有决定商号大小事务的权力，近一段时间以来俺的身体有些不太好，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商号内外一切事务都由他处理。”说完话大掌柜就转身走了。木比尼玛站上台阶说：“各位长辈，各位师兄弟，木比尼玛拜托各位多多包涵，大家原来做什么仍然做什么，今天晚辈拜托大家了。”说完这一切后人们议论纷纷地各自走了，各自去干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活路。木比尼玛回到屋里感觉到这件事来得很突然，这里面究竟包含了什么使人难以理解，太突然了是祸，还是福,到如今只有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帐房先生给他送来了玉蓝色和枣红色丝绸长衫各一件，一顶黑色礼帽，一付墨色水晶金丝眼镜和一双马靴。随后进来了一个新来的学徒请他换衣服，“大掌柜说了，盛元号的协理一定得有派头。”木比尼玛木纳地由人摆布穿好了衣服，他觉得这一身派头对他很是别忸，去商号转了一圈觉得自己对什么都好像陌生了，以前要好的师兄弟见了自己远远地就躲开了，他觉得今天在这里是个多余的人，自己也无所事亊，便出门到十字路口茗松茶楼要了一碗蒙山毛峰茶喝了起来。说到松州边陲古镇，你还别小瞧这里的茶文化底蕴还相当深厚，在这里不论是官员，军人，商人，农民.牧民，是汉人，日麦人，西蕃人，回回人等都喜欢从早到晚，来到茶馆里悠闲地泡上一碗茶，听四面八方的各色人等摆龙门阵，同时松州的茶馆还是一个谈生意的场所。不管大小生意或是寨子与寨子之间说口嘴，马帮之间的摸擦，请人调解也需在茶馆进行，所以不大的一个城里竞有四，五十家茶馆，这里汇聚了多种文化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生长，她们相互包容各自得到了很好的发展，汉传佛教，喇嘛教，道教，相似于洒满的祖先崇拜多神教，伊斯兰教等多重文化，多种宗教，多种民族充分交汇和融合,他们都在这里友好地和平相处，各自发挥自己的优势,同时都不同程度地拥有一大批各自的忠诚信徒。 也许这种包容就是松州人吸收外来文化不可或缺的手段，也更是松州繁荣昌盛的基础。同时在这整个丝绸之路上再也找不到哪个地方，在文化面貌方面能像这样丰富多彩和有着浓烈的地方色彩。道教，佛教，伊斯兰教都在这里和平相处，没有一丝相互排挤争斗的迹象发生，各种文化的包容性铸就了松州边贸市场的繁荣和发展，各民族之间也从来没有发生很大的冲突，丰富的茶文化建立起了松州在历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民族文化的交流窗口让松州人敞开了怀抱吸纳着四面八方的外来文化，从松州丰富的方言中就能使人窥视这一切，在这闹轰轰的茶馆里木比尼玛听到从关外草地来松州办茶货的西北把头讲，表叔元顺和二弟已成功解决了拉卜木土司与多麦土司的械斗，并给双方划定了草场边界线，不多日将返回松州。目前关外草地五十二部落已全部归顺，大家担心去草地做生意有危险，现在生意人可以安心地去草地了，我们能干的宣慰使为大家创造了一个平安生财的大环境，松潘草地己和过去一样白花花的银子会装满每一个商人的钱袋子，大家屯集在仓库里的茶包子可以赚回无数的银子了。其中一个川西坝子穿着的人插话说：“难怪噢，这几天我看这城里妓院的生意特别他妈的火爆，妓女招揽生意也特卖力，原来封闭了几年的银子窝窝就要打开了，我们这些做针头麻线小本生意的人也有活路了，真好啊！”木比尼玛听到这里方才明白盛元号大掌柜给自己一个协理的职位的原因，这就是充分利用资源，发挥一切资源优势的结果，难怪这商人就是商人，那怕自己入行这十余个春秋里还没有学到大掌柜的三分之一，他感到无比的羞愧，反省着这十余年里自己还一点都没有学到真格的功夫，相反二弟就不同了，也许阿爸多次教育我们要恢复张氏祖业的重任只有二弟才能完成了，到了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和智商远不及他人。兴高采烈地回到商号已是上灯的时分了，一个西北商人摸样的人与驮了一驮银子要求商号寄存，于是，木比尼玛喊来一个前台伙计验货收银，自己仿佛有些心慌意乱地回房休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中午西北商人凭据来商号兑取银子，这时才发现昨晚收银的前台伙计已卷银潜逃，为了商号的信誉商号如数支取了寄存在商号被伙计卷走的大笔银子，于是组织人员四处打探寻找也没有下落，去找前台伙计保人黄记杂货店老板黄球，那知黄球已是人去店空，房主人马跃一家证实昨天晚上黄球老板说：“老家出了事，要急着回家办理，猪日下的！把货全部打给中街一家陕西人开的杂货店了，打完货这个龟儿子就偷偷地跑求了，把温半年的房租也没有交，这个烂下坝子，一旦逮着他，老子弄死他龟儿子不可。”盛元号出了有史以来这样一件不光彩的大事，所有人都感到羞愧和不安，大掌柜和二掌柜都被这一突发事件弄昏了头，整天疯了一样在天井里转来转去，嘴里不知“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为此商号关了三天门，大表叔与二弟从草地关外回到松州听说了这件事，派手下十几名带兵头领分别前往灌口，龙安，绵州，南坪和大小黑水，几天后出去的人都无功而返，没有一点黄球老板和前台伙计的珠丝马迹。不多日表叔从其它分号提拨来了大掌柜和二掌柜，然后两个幸劳了大半生的老掌柜带着自己的简单行李哭哭涕涕地走了，留下的只有一生的遗憾。在这个清冷的早晨所有人都为之落泪，徒弟们只有默默的目送着师父，可怜的师父双手艰难地衬着瘦弱的身子，翻过高高的门槛看着师傳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大街上。所有的伙计都泪流满面地默默站在商号门前，心里难受地不知说什么好，当然各人有各人的认为，木比尼玛更是眼泪象雨点般地从脸上滚了下来，大滴大滴地掉在地上，内疚地难以抑制，是自己的不作为害了一生勤勤肯肯的师傅。在后来的几天里，所有的伙计做什么事却都是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这里看不到往日的祥和，相互见面犹如陌生人一般，整个商号处在一片沉默中，就这样几天后的一个寒冷的早晨，大表叔也将木比尼玛赶出了盛元号。就在这个寒冷的早晨，木比尼玛将自己的简单行李装进马搭子里，怀里揣着二弟给的百十个大洋，牵着表爷奖偿的老马回家去了，带着复杂的心情牵着马，走在松州古城宽大的街上，所有的铺面都还没有开门，刺骨的西北风刮在脸上使木比尼玛有些木然，心里的伤痛胜过这一切，这时他才真正感到自己有点孤单与无助，兄弟俩多次给表叔求情要求留下，但表叔都是阴沉着脸只有一句话：“给老子滚蛋”没有商量的余地，人到这时才会体察到亲情与利益的关系是那样的惟妙，表叔是那样的势利，原来木比尼玛认为表叔即使不买自己的帐，看在二弟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分上，是会同意自己仍然留在盛元号，那怕是留在盛元号烧水扫地都行，只要不离开盛元号也会有重新被重用的一天，但现在一切都成泡影，无可奈荷只有听天由命了吧。  牵着老马行走到南街,几只野狗向着木比尼玛猛扑过来，他来不及躲闪将长长的马缰绳在手中甩成一个圈，猛赴过来的松潘毛子狗（如今时貌叫藏獒）以为他甩的是‘俄尔多’，（ 西番语；打狗的专用工具） 于是迅速往后退却，木比尼玛迎上前去骂道：“这才真正是狗眼见人低呢”，他心里想，如今自己走麦场这狗也要来凑一份热闹欺辱自己，走过南城门木比尼玛骑上马背转了几个圈七拐八拐地出了外城，打马三鞭一口气从黎家坝飞马来到了红花屯。当太阳落山的时侯来到了镇江关舅舅家里住下，舅舅和舅妈询问了一些盛元号的情况，木比尼玛根本不敢说出实情，而只是慌称去灌口办货，当晚与舅舅喝了几杯青稞酒就吃了两碗玉米面蒸蒸饭早早地睡了。第二天，天刚亮，木比尼玛起床见舅妈已煮好早饭，他忽忽喝了一碗糌粑茶，挑了几筷子熬洋芋就准备往家里赶，好心的舅妈从里屋拿来一砣酥油和一小口袋水磨糌粑让给阿爸，阿妈带上，到了这时木比尼玛才想起没有给阿爸，阿妈，女人，儿子和三弟带一份礼物，自己出来十余年的时间了，应该给家人有一个交待才对，于是他牵着马来到一家川东人开的铺子里，给阿妈和自己的女人各买了一块成都蜀锦宫生产的蜀锦绸缎衣服料子，给阿爸买了一捆什邡产的叶子烟，给三弟买了一支大弓箭，同时还给没有见过面的儿子买了一支小弓箭和几样玩具糖果之类的物品，花了他三块大洋，木比尼玛心痛死了，唉！有什么办法呢。几年来自己省吃俭用才积攒下来不到一百多块大洋，今后做啥子还没有想好，加上二弟给的一百多块大洋，自已身上所有的这二百多块大洋做本钱能做啥子生意呢？想着，想着，路上碰见熟识的马帮把头或掌柜给他打招乎他也赖得去理，或者就是一门心思在想心事，所以没有注意到。当太阳正当顶的时侯来到了平定关外，迎面远远地走来一位少妇，从外表看这个少妇长得还很有一点姿色，大大的眼睛，高廷的鼻梁，厚厚的嘴唇，长而嫩的胫项，高挑的腰身和两腿，有如玉观音下凡，她那洁白的饥肤，水蛇般妖魔化的身段使人一见了就有一种“性”的欲望和要求，走近一看原来才是自己的女人，木比尼玛不知为啥，见了自已的女人还有些难为情地，女人走过来抓住他的马缰绳，一手抓住马蹬让自己的男人平安下马，他下马后女人娇嫡嫡地道：“我已长大成人的大冤家啊！你把奴家丢在家里，让我想死了你的啊！。”在下马时他明显地嗅到自己的女人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浓浓的香味，是野花的芬香还是奶味，他怎么也说不清楚，结婚那晚怎么就没有感觉到自已这个女人体内潜藏的一种诱人的香味，使人一接近她就产生了不能自拨的感觉，无意间立刻产生出了一种非份之想。体能中潜藏的荷尔蒙强力地冲击人的下意识，不知不觉中就产生出了一种要与她做爱的本能要求。回到家里阿妈嘀嘀不休地数落着自己女人的不是，数落着在叠溪城当姑娘时就与甘肃回回马帮头私通生子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丑行，“你们结婚才七，八个月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就给你生了一个儿子，你出去才十余年，这不，甘肃马回回来看过她好几次，不过她也很自觉，没有与他见面，她只要与马回回见面，我已给你阿爸说了：“让我们家那些下人出面打死他不可。现在你去看看你儿子就知道了，白白的肤色，高高的鼻梁，深陷的眼窝里那付蓝蓝的眼珠，卷卷的头发一看就是回回人的种。”  阿爸走过来狠狠地瞪了阿妈一眼说道：“别听你阿妈那些，汉人的什么贞操德行我们日麦人不尊从，惟有祖先们传下来的保存人种才是我们必须遵守的行为准则，男人就应当有一个宽阔的胸襟，四海为家凭自己的才能挣一份产业才是有志男人崇高的追求目标。”不可否认阿爸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他将礼物分别交给了阿爸，阿妈，不久寨子里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伙伴们都律速来看望木比尼玛，他们摆谈着儿时的淘气行为和恶作剧直到很晚很晚。这一晚木比尼玛二十几年以来第一次品尝到了男人与女人之间那事，他感到是那样的神秘，使人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这时他才真正感受到夫妻之间的真谛和那人世间美好的向往……要走的这天早上，女人早早就起来煮好早饭，将洗脸水端在床前侍候男人洗完脸，给男人泡了一碗八宝茶，喝过茶后才给男人端上一碗鸡蛋，吃过早饭他给男人装上新烧好的太阳，月亮麦面馍馍，将马搭子交给男人，男人被好马鞍，她将马牵在手中送到寨子外，她将马缰绳收在左手中，右手拉住马蹬扶男人上马，男人在马背上坐稳当后才将马缰绳交给他手里，他骑着马走了，走得很远很远，消失在地平线上了女人还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他消逝的背影，在她的心中向万能的天神许下一个又一个的祝愿，祝愿自己的男人万事如意，平安吉祥。木比尼玛告别了慈祥的阿爸，阿妈，告别了今生给了他无数念想的女人，她虽然没有带给自己处女的那份初夜的念想，但是她仍给了自己难得的一瞬和永久的家廷，女人家，女人家，有了女人才真的是才有一个家，这就是天下所有男人唯一的归属。来到叠溪城岳父，母家住下，见岳父商号收购了几张金钱豹皮和二百多张水獭皮，于是木比尼玛找到岳父以每张豹皮十个银元，每张水獭皮一个银元的价钱成交，木比尼玛给岳父支付了十个银元的订金，按照木比尼玛的要求，岳父差人将皮打包存放进库房，交待掌柜姑爷什么时候来提货都行。木比尼玛办完这一切后高兴的第二天就往灌口赶去，到这时他的心中才真正润育出了一项宏伟的创意和圆满的计划，实施这一计划组建自己的马帮，恢复祖辈在灌口经营了无数代人，自阿爸这一代失去的祖业，要使用这二百多块银元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从叠溪城出发到茂州城再到灌口，他无暇顾及西羌大峡谷中美丽的风光，更无心思品味沿途的风味小吃和一饱眼福的女人们，也更无心思聆听尔玛人欢快的山歌，沿途马帮见了他都主动给他让出道来，威震川西北的盛元号谁敢得罪，谁得罪得起，虽然木比尼玛在盛元号待人诚肯，处处夹着尾巴做人，这人一旦失去了做人的道德底线，那么肯定是悔之晚也，就这些马帮们来说，平日他们竞然连商号里的小伙计都不敢得罪，求人之难就可想而知，也许这就是边地求生的圆滑的处世哲学。几天后来到如今汉人集中的灌口街上他感到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那样的孤单，见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真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将自己的马寄养在骡马店里，一个人在二王庙转了一圈并参观了宝瓶口水利工程，看着一排排档水的马槎抵档着滚滚而下的岷江水，这难以驯服的江水遵从了人的意愿，灌溉着万亩农田，造福人类，他了解到秦汉时期羌人治理岷江修建伟大而浩瀚的都江堰水利工程，如今还在造福百姓，滋润天府的神奇，他为祖先们的聪明智慧而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顺着宝瓶口而下来到南桥只见家家铺子已上灯。走进一家小吃店与店老板攀谈起来，知道这家祖上是湖广填四川的移民后代，要了一份小吃叶儿粑吃了个半饱，忽忽回到骡马店，要了一间上房休息，睡到半夜有人敲门，起来打开门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人走起路来尤如龙摆尾般地使人恶心，她强行要做‘皮肉生意’， 木比尼玛给她好话说尽，她就是一个劲地赖着不走，没办法只好叫来店老板才将这位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轰走。返回去睡觉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穿好衣服一个人在太坪街上没有目标的走着，迎面忽忽走过肩挑沉重担子和推着鸡公车“依呀！依呀”从身傍走过的挑夫和车夫，身背尖勾子背娄，背娄里装满了各种山货和菜蔬的赶早集抢占滩位的农民，川西坝子里勤劳的人们听说每天都是这样早出晚归，小本生意人做一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农民们则将自己生产的农作物运去市场交换成自己生活的必须品，而在灌口盘居着的商号，则是直接进入挨近山边的茶户中进行直接收购新鲜茶叶，进行加工再行消往松潘草地。木比尼玛走到盛元号住灌口分号门口停留了很久，很久，他想进去坐一会儿与在这里的师兄弟们谈一谈边茶生意，但是礼智终于战胜了这一慌唐的想法，转身回到骡马店天己大亮，找到骡马店老板请他帮助找一个本地人，熟悉川西茶行生意并与当地茶农有所接触的人当向导，响午过后骡马店老板领来一位头包白布帕子，身穿青布长衫，脚穿一双偏耳子草鞋的农民摸样的人，他一开口就很直爽地说道：“鸡儿啰！你这个小老板找我做啥子嘛？。”木比尼玛一看这个河西人在直爽中隐藏了某些精明，于是向他谈了在川西北产茶区考查茶叶生产的事，他听到这件事更加来了精神，给木比尼玛讲了很多茶叶生产和制作加工的工序，采摘茶叶的时间，产茶最好的区域。当晚木比尼玛请他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酒过三巡木比尼玛询问他叫什么名字？家住河西什么地方？祖上是本地土著还是湖广填四川的移民后代？灌口河西人将木比尼玛上下打量和审视了一番后说道：“鸡儿啰！我们鸡巴穷人有什么鸡儿名姓嘛，父母叫我狗儿，你就叫我伙计好了，我家祖上坐在灌口河东居园，明末清初太平天国张大王领导的农民军剿四川，我的祖上听到风声，一家人就渡过岷江躲到青城山森林中才躲过一劫。我的先人们祖祖辈辈开发了川西这块土地，并修建了都江堰工程治理了水患，使四川平原变成了天府之国，我们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生活了无数代人，我的祖辈们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延续了多少代人，反正听说我们是从山里迁来这里的土著人，祖辈只晓得是尔玛夷人，我祖上在几十年前是给张千户家耕种的农民，唉！听说张千户家都被农民军斩尽杀绝了，后来朝廷从湖广麻城迁来大批移民耕种了张家封邑的土地，我祖上也就在青城山下开垦了一块土地在这里生儿育女延续后代。”木比尼玛听得是那样的认真并不住地点头以此表示认可，过了很久他才微笑着给“伙计”说道：“今天很巧，这也许是命中注定了的，你知道我是谁吗？”伙计望着他笑道：“鸡儿啰！我咋个晓得你是那个，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老板嘛，你可不要日弄我哈！”木比尼玛认真而诚肯地：“我就是你们祖上张千户的孙子，我汉名叫张仕德，尔玛名叫木比尼玛。”伙计张开大嘴，坐在那里冷神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才反映过来，于是他站起来走到木比尼玛坐位边抱拳给木比尼玛跪下叩头道：“主子在上，小人不知是主子，还请主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和我全家永远都是你们张家的奴隶，是主人家可以伩赖的一条看家狗，鸡儿啰！我不是人，还在问主子要工钱，我他妈不是人。”说着他就抬起右手给自己连连煽了几个耳光，木比尼玛上前迅速拉住了他并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给他倒了一杯酒让他坐下，这时的伙计怎么说也不肯与主子面对面地坐下同桌吃饭了，木比尼玛只好叫餐馆老板来算了帐，回到骡马店后，伙计给木比尼玛打来洗脚水伺侯他睡下后伙计才告诉他：“主子，我今晚就回去了，明天一大早我再来伺侯您！”木比尼玛说：“好吧！明天我等你。”伙计将房门轻轻拉上走了。木比尼玛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隔壁西北马帮掌柜房里传来女人的呻吟声特别让人心烦，他多次想发作但出门在外有些事不得不忍，巨人走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人家也是出了银子在这里寻找一夜的快乐，唉，马帮就是这样走到那里将“种子”播到那里，也许这就是那些西北人走四外的德性吧……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伙计一家老小就从家里赶来看望少主子来了，早起的骡马店老板看见这一家子人等在店外，问明情况后也很是感动，他知道前朝自己居住这一片地方也是张姓家族的封地，而清朝这里则成了流官管理的汉民之地，他隐隐地意识到这个小子是不是来购买他们祖地的，想到这里他感到自己这两天待慢了这个松潘下来的土财神爷，于是迅速回到屋里忙叫少爷起床，自己则端了一盘糕点进到了木比尼玛房里表示对几天来待慢少爷的歉意。木比尼玛起床后伙计给他端来了一盆热热的洗脸水，他正在洗脸时，伙计一家人来到他居住的屋子里，一家老少在地上跪下，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抱住木比尼玛的脚哭了起来，木比尼玛顾不得洗脸忙将两位老人拉了起来坐在床上，两位老人拉住木比尼玛的手询问他爷爷的情况，知道他的爷爷遇难多年而阿爸张保昌还健在时，两位老人从地上起来向着北方，向着松潘方向叩了三个头表示下人对主子永远的祝福和祖祖辈辈的认可，这种认可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希望和精神寄托。少顷，木比尼玛请伙计一家人去灌口最高档的餐馆里吃了早饭，他们邀请木比尼玛一定得去自己家里作客，并表示狗儿就长期跟随主子，伺候在鞍前马后，因为你们张家是我们祖祖辈辈的主子，你有高贵的血统，所以我们祖祖辈辈都有义务伺候好主子，并不被他族和人欺侮，有你们在，我们才有靠山和奋斗的目标，我们的后人才有希望和寄托，这几十年来我们就像孤儿一样没有父母，今天我们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太阳，愿木比塔保佑您和您的全家。”木比尼玛推脱不过，也没有推脱的理由，自己祖先的封民理应就该是自家的所有者，但是现在改朝换代了，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经过思考后他询问了解到他们居住地那里也是产茶区，现在茶农正摘第一批雀尖茶时，木比尼玛爽快地答应了去他们家里作客的邀请，于是他到街上去买了一个大大的云南香猪火腿，又买了几匹布料就与伙计一家去了河西。到得伙计家里一看这家还算得上是殷实之家，三间木屋收拾得干干净净，房前屋后早春的时令菜蔬和水果挂满技头，鸡，鸭，猪，狗欢叫着迎接客人的到来，到得家里老人泡了一碗自己家里刚采摘的新茶，一口清香滋润了干渴的喉管，使人全身顿时产生了无穷快感，口腔中猛然增长的唾液仿佛冲上了头顶，使人从心里产生出一丝少有的凉爽。伙计一家杀鸡宰鸭地招待使他很是过意不去，吃过中午他偷偷地将伙计带着蹬上了赵公山，观看茶树的生长情况和气候，了解土壤情况，第二天又去梓潼与崇州山边进行了多方位多角度的考查，从这里的光照和土壤来看适合农作物的栽培，而日照时间过长和雨量希少不适宜茶树叶片的生长，过快的生长适宜细茶，而边茶讲就一个叶厚，杆匀，水份营养较好的地区，回到伙计家里己是半夜时分，可怜的双老还煮好了晚饭在等着他们。吃了晚饭，伙计端来一盆热水汤了脚，木比尼玛就去睡了，次日还没有醒来老人就煮来了荷包蛋请少主子坐在床上趁热吃下去，木比尼玛只得起床迅速穿好衣服吃了蛋就叫上伙计向道教圣地青城山出发了，今天去青城山有两个目的，一是去考察一下青城山的茶叶产区并了解青城山道家生产茶叶的工序，二是去山上请教道教第三十二代元贞道长，请他论道讲经。